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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记缅甸籍西部计划支教志愿者高天龙 2007-12-16 本报记者 张欣

在广西服务的大学生西部计划志愿者中有个缅甸人叫高天龙。一路上,同伴们闲聊中曾几次提起他,记者也在心里勾勒他的形象:身着沙龙(注:缅甸的以前传下来服装),半瓶子醋的中文,一个带点儿浪漫主义色彩的外国人,或者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国际友人。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见到高天龙,是在南宁。他汉语说得一流,相貌与当地人无异,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没有想象中的激情饱满。

去年7月,高天龙以一名西部计划志愿者的身份成为广西田阳县五村乡中心小学(以下简称“五村小学”)的英语老师,也成为全乡15个村子、450个孩子唯一的英语老师。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五村小学是一所寄宿学校,建在弄(注:“弄”在当地指四面环山的凹地)里,每天过着“开门见山”的生活。地处喀斯特地貌区,极度缺水。学生们享受国家的“两免一补”政策,却连一毛钱的零食也买不起。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初到田阳,当地人听说来了外国人,都出来迎接。场面很大,热情较高,可这顶外国人的“帽子”也无意中在高天龙和他的学生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为和孩子们更加亲近,高天龙没少“童言童语”,“老师长角了吗?老师会说中文,老师跟你们是一样的。”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孩子们很快接受了他,主动跟他亲近,缠着他问问题、要糖吃,有时也开些天真烂漫的玩笑。

刚到五村小学时,正赶上有慈善团体出资翻新校舍。除了教书外,高天龙又当起了泥瓦工。搬砖头,刷厕所的墙,经常被油漆喷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学生看见了,就围着他咯咯的笑,“老师你从哪里来啊?”高天龙也笑嘻嘻地回答:“月球,知道月球在哪吗?”然后趁机教给学生一点常识。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除了英语,他还教地理,利用生活中的点滴告诉孩子们,他们身在中国,外面还有精彩的世界。

高天龙记得班上有个二年级的女孩儿,经常旷课,他去家里“逮”人,才知道孩子只有一个疯奶奶,经常把她关在家里,连续一两天没吃没喝也不让上学。村里的留守儿童和单亲儿童很多,是高天龙的“要点关注对象”。支教期间,高天龙帮50名学生找到了资助者。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今年春节前,高天龙想回趟缅甸。学生们以为高老师再也不回来了,哭花了脸。有的孩子为了这事儿,三五天不吃饭,高天龙去劝,孩子也很倔:“老师不回来,我就不吃饭。”当时正值期末考试,为了不影响学生考试,他只好推迟了行程,等考试结束,孩子们陆陆续续回家了,才踏上了回缅甸的行程。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从缅甸回来后,孩子们看到高天龙,都高兴得跳了起来。高天龙自己也挺兴奋,因为这一趟,他带回了在缅甸募集的1.1万元人民币善款,终于可以把学校里那条百余米长的泥沙路重修一下了。人民币对缅币的汇率是1∶180,一个缅甸公务员的月收入大约在5000~10000缅币。在缅甸,这笔钱可算是巨款了。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凭着这股劲儿,高天龙做了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件。

比如挖井。

“看见这桶没?做饭、洗澡、洗衣,这就是一个体一星期的水量。”高天龙指着一个不大的塑料水桶说。刚来的时候他只知道学校缺水,但没想到会缺水到停课的地步。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干涸的五村小学无法再为学生提供住宿条件,校长无奈地宣布:“回家吧,孩子们。”高天龙一下子急了:“不能回家。我们挖井!”

挖井?钱从哪来?

高天龙找到建材供应商,拍着胸脯,用人格担保,“先挖,钱我一定补上。”高天龙的人格,加上村民和乡镇领导的联保,挖井工程在没有任何资金保障的情况下,竟顺利启动了。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在喀斯特地貌区打井的困难,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没钱请工人,高天龙和村民就自己动手,将石头一块块搬上来,花了两个月时间,终于见到了细小的水源。正当村民高兴之时,高天龙谨慎地提出把水送去检验。“不仅要让学生有水喝,还要有健康的水喝”。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检验结果出来了,需要煮沸才可饮用。在当地,这样的水质,已经算难得。

井挖出来了,欠下的钱要如何还?“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到了姨妈留下的70万元缅币的遗产。”高天龙告诉记者,挖这口井的所有费用都由他的家庭承担。总共5500元人民币,姨妈的遗产都填了进去,父母还掏出20万缅币补上了缺口。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高天龙的父亲今年74岁,在仰光开了一家小店,卖些鸡蛋、鸭蛋。算不上富裕家庭。是什么让高天龙一再长久的不断付出?是什么让这个家庭二话不说倾其全部支持着他的志愿者事业?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高天龙有一句话:“我是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高天龙祖籍福建厦门。1903年,为躲避战乱,高天龙的爷爷举家迁到缅甸。高家管缅甸的生活叫“住宾馆”,只是没想到,这“宾馆”一住就是三代人。由于种种限制,始终没能迁回祖国。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可人离开了故土,心却仍是家乡的那颗心。高家三代沿袭着祖辈以前传下来,讲闽南话,用筷子,不吃辣,不混血。

高爷爷临终时留下一句嘱托,高天龙牢牢记在了心里,“一定要回家”。

2000年7月,“华侨华人青少年寻根之旅”让20岁的高天龙第一次与中国土地有了亲密接触。他兴奋地带着北京和厦门的土壤回到缅甸,供奉在神坛上。

经过两年的酝酿,高天龙决策通过“留学”的方法尝试回国扎根。2002年,他成为暨南大学汉语言专业的一名学生。

2006年4月的一天,复印学习资料归来的高天龙,路过学校团委门前,无意中看到了西部计划志愿者的招募公告。那天正好是招募活动的最后一天,他站在那里,思考了一刻钟,赶在团委老师下班前5分钟报了名,破格成为西部计划实施以来的第一个外国志愿者。

“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是心告诉我要这样选择。”高天龙语速不快,但字字铿锵,透着坚定,“我只觉得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就像给妈妈端水、洗碗一样。”

今年5月,服务期将满的高天龙,最苦恼的是怎么留在中国。听说广西民族大学外语学院需要个教缅甸语的老师,高天龙抓紧机会应下了这份从业。

如今,高天龙仍资助着五村小学的孩子们,各个学期收到四五封学生寄来的书信,是他最得意的事件。前几天,团广西省委关联负责人表示,要努把力将他留在广西,高天龙乐坏了。

标题:“没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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